大地寂静

他们在无垠的旷野止息,缅怀他们长达万年的流浪。

双刀拖出狭长的痕迹,在大地上刻下狰狞的诅咒。

灰色的记忆从地狱翻涌上来,斯帕踉跄着往前走,面具上的裂痕更为明显。

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,眼前看见的都被不详遮挡。

在狂躁的风声里,充满喜悦的欢呼声清晰地落入斯帕耳中。

“斯帕大人,您平安无事啊!”

人很多。

太嘈杂。


他们是什么人?

是朋友,是后辈。

是自己照顾过的人,是自己指导过的人。

是曾经可以托付后背的依盖队友人。

是敌人。

依盖队的队员习惯于跟随斯帕,在战场上与他们共同的敌人鏖战厮杀。

斯帕如同一面旗帜,出现在战线的最前方,指引着依盖队;他是锋芒毕露的利器,似乎只要他在,依盖队队员就不会受伤。

如今长刀指向昔日战友。

依盖队的成员还没有反应过来,风已经带着诡谲的力量,割开了他们的身体。

身体愈发沉重,挥动刀刃的动作变得轻捷。

溅起的血让月色更为鲜艳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
在残损的肢体与因为痛苦而打滚的依盖队队员之中,斯帕孤零零地站着。

如同古代被绘制在石壁上的画像一样,灾厄来临。

手中的妖刀失去了光泽。


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视野之内。他们围过来,似乎是想消灭什么东西,又或许是聚在一起,保护什么东西。

斯帕并没能考虑那么多,记忆深处和依盖队队员们并肩作战的模样逐渐褪色;明明是平日里最鲜艳的红色,此刻却成为了一片死寂,而后变成了形状不明的怪物,叫嚣着朝斯帕扑过来。

步伐变得艰难,仿佛深陷泥潭。

斯帕的刀可以轻而易举地切开比他还要高的巨石,或是劈开海拉鲁大地上最为凶狠魔物的躯体。

所以斩断一切就可以了。

不去听,不去看,不去思考,胸口的灾厄瞳孔睁开了眼,灿烂的熔金色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没在其中。

用手中的刀刃,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——

“斯……帕……?”


实际上是异常轻飘飘的一句话,混杂在周围“保护可盖大人!!”的呼声中。

说话的人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,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。

薄薄的空气成为了刀刃的阻拦,最后一分距离,妖刀再也无法靠近。

刀上的污血沿着风刃落下,渗入可盖缠在身上的绷带。

斯帕第一次在战场上松开了手,刀刃落地的时候发出了沉重的声响,伴随着他沉痛的悲鸣。

灾厄之眼剧烈地收缩了一下,跪在地上的斯帕惨叫一声,挣扎着伸出左手想要把刀捡起来,而右手又迅速掐住了左手腕,就这样凭借着残存的意识和灾厄的力量抗衡。

“可盖大人……”沉闷的声音压抑着所有心绪,斯帕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可盖再见面,以依盖队罪人的身份。

“斯帕……斯帕…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!!”可盖挣扎着推开周围震惊的队员,摇摇晃晃地走到斯帕的面前,他也有些站不稳,甚至差点要坐倒在地上。

背后的新伤又开始渗血了,明明不是阴天,可盖却觉得周围闷得让人难受。

距离自己从灾厄四分身手中逃走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,可盖以为自己可以习惯斯帕不在的日子,以为单凭他一个人也可以在战场上全身而退,但经历太多次与凶兽的遭遇战,无人守护的后背屡添伤口。

他不后悔在海拉鲁小公主面前跪下,他需要为依盖队寻求一个全新的未来,但那之后的每个夜晚他都无法安宁。

“快逃!”这是斯帕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本应该如此。

而现在,斯帕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。

他的刀上是依盖队队员的血。

渗进绷带的血液淌入可盖的伤口。


已经失去了多少东西?

太多了,唯有眼前的,是绝对不愿意放手的。

“这份恩情你以后会还的吧?”

“属下必竭尽全力保护您,可盖大人。”

灾厄的力量驱使着斯帕攻击可盖,最后更为习惯使用的右手先一步夺到了地上的刀刃,斯帕怒吼着举起了长刀,砍下了自己的左手。

可盖的面具上出现了一道红色,和斯帕面具上的痕迹极其相似。

灾厄之眼的金光迅速黯淡了下去,而后用一种阴邪的目光怒视着可盖。

“杀了他!”这是烙印在斯帕脑海中的声音。

“杀了我!”斯帕喷出一口血,他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,右手反握刀刃插入大地,以此支撑着他颤抖的身体不至于摔倒。

“斯帕!”可盖确信自己与那个目光对视了,那是灾厄盖侬的眼睛,曾经依盖队大放厥词要让灾厄盖侬苏醒,有了那样的因,结果就降临在了他们的身上。

面具上的血,味道很重。

“可盖大人……属下……很荣幸……”斯帕的声音断断续续的,灾厄之眼想要再次掌控对斯帕身体的掌控权,但斯帕并没有让他得逞。

“闭嘴!斯帕!我不要听你说那些!”可盖跺着脚,他回忆着自己熟知的秘术,并没有可以驱散盖侬力量的咒语。

“很荣幸……可以追随可盖大人……”斯帕的视线在模糊与清明之中反复,他努力睁着眼睛,想要把可盖的模样收入眼中,“现在……”

“斯帕!我让你闭嘴!不许你再说话了!我知道应该怎么做,不需要你来告诉我——”

“现在,把我舍弃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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